《流れの歌》(漂流之歌)-鈴木清攝影集

 

文/攝影 沈昭良
2009/11


 

相較於其他國家的攝影集,近年來西方藝術及出版業界,對於日本攝影家拍製的攝影集,特別是1960-1970年代間的高質量攝影出版品,所投射的關注目光,引發的展演及再版市場效應,延伸的史料研究及論述等等,一直是處在熱絡且持續加溫的進行式。而面對這般的熱烈景況,不免好奇其中的原由為何?

    除了日本國內植基於專業的科技研發、完整的攝影教育、穩實的研究論述、蓬勃的出版事業等等面向的長期積累精進,尚包括當時具備高技術印刷職能的專業人士,所提供的印務支援,以及早期日本社會普遍欠缺如同歐美西方世界,擁有完善成熟的美術館或藝廊空間,得以提供專業攝影藝術家展演的場地與機會。為此,這批已然對日本近代攝影史產生極為重要影響的攝影家們,轉由攝影集這類出版型式的媒介載體,形成另一種結合影像暨文字書寫、表述、議論及展演的空間與實體。而類似高質量攝影集的大量付梓,不僅為當時豐盈飽滿的創作能量帶來循環與出口,奠定日後攝影集製作的穩定基礎,締造日本攝影史發展過程中的重要里程碑,更成為撼動西方世界影像論述與研究的重要文件。

鈴木清的《流れの歌》(1972)與相近世代中,東松照明的《11時02分長崎》(1966)、《日本》(1967)、《太陽的鉛筆》(1975) ,森山大道的《日本劇場寫真帖》(1968)、《攝影再見》(1972)、《狩人》(1972) ,深瀨昌久的《遊戲》(1971)、《洋子》(1978) ,中平卓馬的《為了應將到來的語言》(1970) ,荒木經惟的《感傷的旅程》(1971) ,北井一夫的《村へ》(1977),石內都的《APARTMENT》(1978) 、《絕唱、橫須賀ストーリー》(1979),北島敬三的《東京寫真特急便》(1979)等等,皆可謂日本攝影重要發展時期的1960-1970年代間,舉足輕重的代表性作品。

    鈴木清雖是國內讀者較為陌生的攝影家,但實則不僅為少數具備龐大作品質量,堪於海外巡迴舉辦回顧展的日籍攝影家之一,同時也是發跡於1960-1970年代間,日本攝影史上的珍貴資產。2008年於荷蘭、德國等地巡展的鈴木清-漂流之歌回顧展,即為普遍關注日本攝影作品的西方世界,留下深刻的印象。

    鈴木清於1943年出生於福島縣,早年曾從事印刷工作,1969-1970年間,於《Kamera每日》攝影月刊連載發表礦場系列作品後展露頭角,其後以描繪廣告看板及於專業攝影學校講授攝影為業,同時逐日開展諸多系列的攝影創作,足跡遍及日本國內、雅加達、馬尼拉及臺北等地。1992年以「母の溟」攝影個展獲頒伊奈信男獎,1994年則以《修羅の圈》系列作品獲頒土門拳獎。由於鈴木清與知名美籍攝影家羅伯法蘭克(Robert Frank) ,因作品而相識相惜所建立的誠摯情誼,羅伯法蘭克甚至為《修羅の圈》一集親筆題字,傳為美談。主要作品尚包括《漂流之歌》(1972) 、《天幕の街》(1982) 、《愚者の船》(1991)、《天地戲場》(1992)等共計八本。

    鈴木清作品集的刊印,除了《愚者の船》之外,皆以自費出版的方式印製發行,原因無他,除了作者與出版社間必然存在的商業扞格之外,主要是鈴木清對於攝影集內容、設計及印製上的思維,必須透過全然的掌控方能徹底的實踐遂行,而上項的觀察,則可從2008年的歐洲巡展作品、手稿及圖錄中,鈴木清在印刷樣本上反覆檢視、圈選、註記的嚴謹校對過程中窺見端倪。2000年鈴木清則不幸因多重器官衰竭病逝,享年57歲。

    《漂流之歌》全篇作品共計八十一張,主要內容含括礦場的生活記憶、巡迴劇團及於沖繩、韓國等地所攝作品。整體的基調強調沉重抑鬱的影像風格,部分作品雖表現抽象不明的視覺主體,但卻能在延展膨脹發想之餘,既清晰且欲罷不能地同時展露作者意志並牽引觀者感知。其中,鐵盆內漂浮的四只假睫毛的封面作品,即是代表鈴木清的簽名作。

   美國女性攝影家黛安阿巴斯曾說「照片是關於秘密中的秘密,照片告訴你越多,你知道的越少。」其中的指涉自無關乎秘密的多寡,而是照片足以連結思想與感知的高低強弱。《漂流之歌》中的作品雖無涉所謂的秘密、機密或私密,影像內容亦非傳統的具體寫實風格,卻足以體現當下的社會文化景況,所映射的個人思想與情感,為一兼具旋律感知、詩性表徵、文學底蘊與哲學思維的系列作品。

   作為鈴木清的首部攝影集作品,《漂流之歌》在寫實基調下的哲學與詩性建構,外在環境與內在描寫的感性群組,自我存在的莊嚴展現與鮮明示唆,極簡的視覺實踐所引致的能量蘊聚與爆發,揚棄視覺表述的暨成制約與勇於開創的決心,挑戰創作孤旅與個人極限的堅強意志等等,無論在形式與風格上,開創與踐履上,著實在那個豐盈飽滿、引人緬懷的七零年代,留下發人幽思的不滅足跡。

書名:《流れの歌》(漂流之歌)
作者:鈴木清
出版社:作者自行出版(1972年9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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