臍帶上的疼痛與悸動
文/沈昭良


記得那是去年四月六日的傍晚時分,採訪工作甫告一段落,車子在仁愛路的車陣中走走停停,我無意識地點了根白長壽,腰間呼叫器的輕微震動,一如往常地顯示了留言的訊息,而當我進到留言信箱時,「昭良,我是夏輔義,我和麗娜已經在台大的產房了……。」友人熟悉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心想:「不會吧!不是昨天才一道吃晚飯的嗎?」

我很快的將工作處理完畢,懷著疑惑的心情,趕抵台大醫院產房,當我走進待產室,映入眼簾的竟是癱躺在病床,肚子上佈滿儀器管線的麗娜,和在一旁苦笑的輔義。若不是他們倆親切的主動攀談,我著實無法將眼前的景象和昨晚的觥籌交錯,邏輯式地結合在一起。晚上八點一刻,痛楚仍持續侵擾著麗娜身體上的每個部位,而時間卻顯得愈發緩慢、難耐。

四月七日上午十點,由於陣痛時間己長達十七小時,加上待產室裡咚咚作響的胎兒心跳聲,和麗娜未曾稍歇的痛若哀鳴,使得氣氛顯得格外詭譎不安,而輔義和麗娜也在此時明顯流露出疲憊的神態。

下午三點十五分,醫生在內診之後,決定將麗娜推入手術室,手術檯上的照明設備將手術室照耀得格外明亮,而麗娜在此時卻更顯得徬徨無助,在醫生護士的細心指導和協助推壓之下,麗娜終於順利、平安地將胎兒娩出產道。

三點二十五分,小男孩宏亮的哭聲劃破了手術室內原有的靜謐, 凝重的氛圍也在頃刻間完全獲得釋放。由於記錄此一分娩過程的緣故, 筆者得以目睹包括:母親臨盆前的戮力景象、父親愛莫能助的迫切憂慮、夫妻間自然流露的真心關愛及初為人父的喜悅與情怯等等一幕幕為迎接生命誕生,所衍生的精彩篇章, 除了自覺榮幸之外,也不禁要為他們忠實地將生命與我分享的熱忱,致上內心崇高的敬意。

事隔年餘,輔義和麗娜雖也和大多數的夫妻一樣,必須為家庭、小孩而終日奔波,但每當我們談論起去年在產房的那一段歷程時,夫妻倆總不免流露出興奮之情,就在感染他們源自內心的喜悅之餘,我除了反覆確認此組影像作品在純粹記錄過程的前提下,所具備的消極性意義之外,亦樂觀地期待,它能提供一個重新審視夫妻相處、親子互動,乃至於家庭結構的積極性思考空間,並透過理性的思考與反省,得以重新尋回人性的至真至善,就如同他們仍不時地為孩子的平安降臨,感謝上蒼、感謝彼此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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